喀麦隆

穿越非洲两百年法兰西帝国的ldquo

发布时间:2021/7/26 11:25:39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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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ny

在非洲殖民地历史上,法国是唯一一个与英国同等量级的国家,它的殖民地从面积上讲超过了英国,人们也总是拿法国和英国的殖民地政策作对比。与英国的间接管理不同,法国推行的是直接管理。英国的每一块殖民地都是一个拥有健全功能的小政权,有一个总督代表着行政分支,也有一个类似于议会的机构负责立法事务,具有一定的自治权。法国的殖民地却和法国本土的其他地区一样,是法兰西帝国里的一个不能独立运行的零件。

如果用人体来比喻殖民地和帝国,那么英国的殖民地就是一个个单独的小孩,英国是这群小孩的托管人;法国的殖民地却只是法兰西这个庞大身体里的一个个器官,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身体,共同维持法兰西的运转,缺乏独立生存的能力。

在殖民地管理上,法国也比英国严格得多。一个殖民地只具有单一的功能,它们为帝国生产某种单一的原料,有的甚至连原料加工都不会做,只能送到母国去加工,完了之后再运回殖民地。

这种单一模式,使得法国的殖民地都不具有独立成长的条件。法国人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国家是集权式的,早已习惯了集权思维。但另一方面,这也是防止殖民地脱离帝国的一种措施。

即便到了现在,殖民地已经脱离了法国几十年,许多国家仍然不得不服从于这个体系。它们生产单一产品,缺乏加工业,忍受着法国强加的高价。

可是,当加纳从英国独立后,原本安静、缺乏条件的法国殖民地也突然要求独立,法国政府无力镇压殖民地的呼声。

法国在非洲的势力范围包括了如下几类。

第一类是北非的阿尔及利亚,这里由于靠近法国,居住了大量的法国人,一直被认为是法国的本土。阿尔及利亚在独立之前人口是万左右,其中法国人占万左右,虽然只有百分之十几,但在整个非洲地区,已经算是殖民化最彻底的。如果要将这里放弃,意味着这多万法国人都要回到法国本土。但他们在法国已经毫无财产,不可能回去了。

第二类是北非的其他两个保护国:摩洛哥和突尼斯。这两个国家有自己的统治者,但法国作为宗主国拥有极大的权力。

第三类是法国在西非、赤道非洲的两个殖民地联合体:法属西非和法属赤道非洲。其中法属西非包括八块殖民地:塞内加尔、马里、布基纳法索、贝宁、尼日尔、科特迪瓦、毛里塔尼亚和几内亚。法属赤道非洲则包括了另外四块殖民地:加蓬、乍得、中非共和国和刚果(布)。此外还有从德国人手中获得的两块托管地:多哥和喀麦隆。这些地区受法国中央政府直接统治,它们甚至在法国议会中也有代表,少数精英分子甚至能在法国国内担任部长职务。

第四类是东非的零星殖民地,主要包括吉布提(法属索马里),以及印度洋上的大岛马达加斯加,还有若干小岛,比如留尼汪岛。这些小岛如今仍然掌握在法国手中,但马达加斯加却早已分离。

随着英国人在加纳的独立试验的展开,法国殖民地也进入了骚动期。法国人明白他们的殖民地政策必须调整,如果不主动调整,那么就必然要被动等待暴动。

法国人的计划是这样的:在北非,由于阿尔及利亚已经深深地法国化,因此,阿尔及利亚必须作为法国的本土对待,并逐渐在政治架构上融入法国本土政治;至于其余两个保护国摩洛哥和突尼斯,则允许它们在与法国友好的基础上,逐渐实现独立。

在东非和印度洋的零星殖民地中,马达加斯加曾经武装反抗过法国的统治。其统治成本太大,法国无法维持,它的独立似乎无法避免。吉布提的地方不大,只是一个港口国家,比较容易控制。它于年就获得了半自治的地位,但到年才真正独立。它在法国的殖民地策略中只处于从属地位。

法国看重的,还是西非和中非连成片的广大区域。法国人一直在培养当地精英分子,培养他们的爱(法)国热情,试图将这片区域同化,让它们在一定的政治安排下并入法兰西利益共同体。也就是说,法国并不想看到西非和中非独立,但必须授予它们更大权力。法国希望安排一种“邦联”结构,让它们满足于一定程度的自治,又在外交和经济上听从法国的领导。

那么,法国的目标可以实现吗?

首先遇到问题的是摩洛哥和突尼斯两个保护国。法国在退出摩洛哥之前,希望扶持一个亲法的国王。于是军队出面将原本仇视法国人的国王穆罕默德五世废黜,另立了一个听话的国王。不曾想,这样的做法引起了摩洛哥人的反抗。法国人觉得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核心利益所在,只好恢复了穆罕默德五世的王位。

在突尼斯,一个叫哈比布·布尔吉巴的人脱颖而出。虽然突尼斯也有国王,但国王对法国人言听计从,并不符合突尼斯人的胃口。这里的国王正式称号叫贝伊,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时期形成的,但其威望并不强。布尔吉巴借机成为领导独立的领袖。

在数次逮捕布尔吉巴之后,法国也认定不值得花如此大的精力去维持一块迟早要分离的土地。

年,法国人允许突尼斯和摩洛哥双双独立。一年后,已经是王国首相的布尔吉巴主持制宪会议,废除了国王,建立了共和国。至今,摩洛哥仍然是一个王国,而突尼斯则保持了共和国的地位。

两个保护国的问题解决后,最让法国人头疼的还是阿尔及利亚的问题。

年,我曾经在老挝遇到过一位法国青年尼克,他的祖父母就是阿尔及利亚的法国移民。

由于老挝曾经也是法国的殖民地,我们自然谈到了法国殖民地问题,由此引出了二战英雄、法国总统戴高乐。尼克义愤填膺地告诉我,虽然世界把戴高乐当成英雄,但阿尔及利亚的移民后代永远不会原谅他。

他回忆起祖父母说过无数次的故事:“在阿尔及利亚局势最紧张时,戴高乐跑到了阿尔及利亚,安慰那些移民说:‘法兰西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儿女。’大家都相信了他。但是,他离开一个星期后,消息传来,法兰西已经准备放弃阿尔及利亚。这表明那多万法国移民已经失去了家园。”

严格地说,为了将阿尔及利亚变成本土,法国人拿出了巨大的诚意。按照法国中央议会(国民会议)的规定,阿尔及利亚可以在议会中占据27个席位,其中大约一半给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另一半给土著穆斯林。在阿尔及利亚的地方议会中,一共个席位将在穆斯林与法国人之间平分。

但这样的诚意远远达不到阿尔及利亚穆斯林的期望。法国议会总席位是席,即便将27席全都分给阿尔及利亚的穆斯林,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撼动法国人的整体优势。更何况是对半分,让在人口比例上少得多的白人与穆斯林享有同等待遇。

更不合理的地方在经济和社会上,法国人几乎控制了阿尔及利亚的经济命脉,给穆斯林留下了大量的贫困人口。阿尔及利亚的地理条件并不优厚,本来就养活不了太多人口,当法国人拿走过多,穆斯林自然会变得更加贫困。

面对法国人的同化,穆斯林以起义来做出反击。领导穆斯林起义的,是后来成为阿尔及利亚第一任总统的艾哈迈德·本·贝拉。年,本·贝拉成立了一个武装斗争组织,并在两年后开始实施恐怖行动。他被捕后,被判处了八年徒刑。

不想,本·贝拉从监狱里逃了出来,变得更加激进。从年开始,他领导的“民阵”组织开始了大规模的破坏行动。法国作为回应,也派出了大量的军队对“民阵”实行报复。到了高峰时期,法国有50多万军队停留在阿尔及利亚,相当于两个法国平民就要受到一个军人的保护。这种过度的武力使用,给法国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法国政府的不稳定。因为在亚洲的中南半岛(越南、柬埔寨、老挝)吃了败仗,法国政府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到了年,法国军队在阿尔及利亚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但法国政府却倒台了。新的中央政府迟迟组建不起来,没有人愿意接手。“民阵”也在这时故意制造对军人的处决事件,这件事扩展开来,又让阿尔及利亚的法国总督倒了台。从中央政府到阿尔及利亚地方政府,他们都无所作为,这让法国人意识到共和国已经接近失败了,他们选择了二战时期的领导人戴高乐出来收拾残局。

法国人选择戴高乐,是希望他表现得足够强硬,打胜对本·贝拉的战争。戴高乐最初也希望这样做,但他是个务实的人,当他明白已经没有胜算时,骤然间转向,法国人开始逐渐退出阿尔及利亚。

年,阿尔及利亚在经过了八年战乱,失去了50万条人命之后,终于赢得了独立。

尼克的祖父母曾经在阿尔及利亚奋斗了大半生,但阿尔及利亚一独立,狂喜的穆斯林开始疯狂庆祝和驱赶。法国移民只好扔下一切,跑回了法国。

回到法国后,作为外来户的他们一贫如洗,甚至连容身的住处都没有。他们不仅没有受到同胞的欢迎,反而被本地人欺负、嫌弃。他们只能从头开始打拼,对于这些从殖民地回来的人来说,重新生活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殖民地政策在创立时给当地人带来了不平等和压迫,在结束时,又给白人移民带来了灭顶之灾。

在西非,我曾经碰到过另一名法国人,他去过除了阿尔及利亚之外的所有西非、北非国家。当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去阿尔及利亚时,他回答,因为阿尔及利亚对法国人进行了严苛的限制,所以他几乎不可能拿到签证。看来,双方的恩怨至今还没有化解。

与阿尔及利亚的血腥冲突相比,法国其他非洲殖民地反而更加容易获得独立。既然连最舍不得的阿尔及利亚都守不住,其他地区更是无可留恋。

但与阿尔及利亚有石油资源、足以自立不同,法国西非和中非的十四块殖民地却都是典型的“器官式”穷国。这给了戴高乐足够的信心,他认为这些地区离开了法国根本无法生存。

二战之后的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期间,法国组成了一个以英联邦为模板的体系——法兰西联盟。这个体系以法国本土为核心,其他殖民地和海外领地可以派出少量代表参加议会,却必须接受法国的全盘领导。

戴高乐上台后,试图改进这个体系,创建了另一个叫法兰西共同体(FrenchCommunity)的组织来取代法兰西联盟。从联盟变成共同体,其核心是在保留法国本土与殖民地纽带的前提下,给予殖民地更多的自治权。在起草宪法时,他甚至邀请了一部分愿意配合的非洲人士来起草。

根据新宪法规定,法国在非洲的两大殖民地联邦政权法属西非和法属赤道非洲都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个小的政治实体,这十二个政治实体直接受共同体领导,没有中间阶层。

共同体有一个总统,由法国总统担任,并负责处理司法、金融等事务。同时建立一个共同体会议机构,充当共同体立法的角色,只是这个机构从来没有起过作用。

戴高乐对法兰西共同体信心十足。西非和赤道非洲的每一个小殖民地的人口都只有几百万,每个殖民地只生产一两种初级产品,缺乏工业条件,它们离开法国几乎不可能生存。法国还培养了一批亲法的政治家,这些政治家甚至被邀请去制定宪法。他们一旦回到家乡掌了权,必然对法国忠心耿耿,帮助维持新的政治架构。

但戴高乐的政治安排却在一个“调皮孩子”的手中毁于一旦,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几内亚总统艾哈迈德·塞古·杜尔。

塞古·杜尔是一名坚定的非洲本位主义者,又是恩克鲁玛的强烈支持者。戴高乐为了表现出各个殖民地是自愿加入共同体的,在宪法的条款中规定,每个殖民地都可以举行全民公决,选择是否批准共同体宪法。如果批准,就加入法兰西共同体;如果不批准,这块殖民地就将独立出去。

为了避免大家选择独立,法国在投票前加了许多威胁:如果选择留在共同体,就可以继续享受法国的补贴与帮助;一旦选择独立,法国将立刻撤走一切人员和资本,不再对独立国家提供任何帮助。

绝大部分殖民地都明白,一旦法国人撤离,当地连会写字的人都找不出几个,更何谈组织政府?他们都乖乖地投票留在共同体。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塞古·杜尔领导的几内亚。

几内亚投票前,戴高乐亲自跑了一趟,做最后的努力让他们留下。但他看见的却是几内亚对法国深深的敌意,他知道大势已去。公决中95%的人投票赞成独立。

几内亚独立的当天,除了少数自愿留下的,法国人几乎全部撤离,他们说到做到,将所有能移动的、有价值的物品全部带走,无法移动的就砸烂。法国人一离开,几内亚的政治、经济、金融完全瘫痪。独立让几内亚付出了倒退十年的巨大代价。

法国人之所以这样做,是想杀鸡骇猴,避免其他殖民地选择独立。

事实证明,这种威胁在短期内的确有用。在法兰西联盟改变成法兰西共同体的过程中,除了几内亚和从德国接手的多哥和喀麦隆独立了出去,其他十一个都留在了共同体之内。

但长期来看,几内亚的独立又的确瓦解了法兰西共同体。虽然法国人撤离了,但几内亚并没有屈服。塞古·杜尔成了非洲人的英雄,是不屈服于强权的典范。非洲人为他欢呼的同时,苏联也对它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一旦苏联插手几内亚,美国人立刻不甘示弱地跟进了。塞古·杜尔拿着苏联和美国的钱,将国内的反对派一一镇压,开始了他长达二十六年的执政生涯,直到去世。

他的境遇似乎给非洲的政治家指明了另一条出路。于是,法兰西共同体很快就解体了。在共同体成立两年后,十一个殖民地先后宣布独立。戴高乐本来试图挽救法兰西帝国,不料却加速了它的解体。

非洲国家虽然独立了,却并没有摆脱法兰西的阴影。

即便现在,这些非洲国家对法国的依赖仍然很严重。它们缺乏工业,必须从法国进口大量的加工食品、机械,并支付高昂的价格。它们出产的初级产品也主要销往法国,或者通过法国转运。

随着最近几年中国在非洲影响的扩大,非洲可以把初级产品销往中国,也有了更加廉价的工业品。这对于法国的地位是一种严重的冲击,但仍然不足以解决西非对于法国的依赖。

西非和赤道非洲对法国依赖的另一种表现在于金融。至今西非仍然在使用一种叫西非法郎的货币,而赤道非洲则使用中非法郎。

使用西非法郎的国家一共有塞内加尔、马里、布基纳法索、科特迪瓦、尼日尔、多哥、贝宁、几内亚比绍这八个国家。其中多哥是德国殖民地,后来被法国托管,虽然提前独立,但加入了法国的货币联盟。几内亚比绍是葡萄牙殖民地,也选择了加入货币联盟。在法属西非中,几内亚没有使用西非法郎,毛里塔尼亚曾经加入过货币联盟,但后来退出了。

使用中非法郎的国家有赤道几内亚、刚果(布)、加蓬、喀麦隆、乍得、中非共和国这六个国家。其中喀麦隆是德国殖民地,后来被法国托管,而赤道几内亚原本是西班牙殖民地,后来加入了中非法郎货币联盟。

这两种法郎对法国法郎(以及后来的欧元)的汇率是固定的,任何国家不能随便调整。它们都出现在欧元之前,是世界上最早的国际统一货币。

人们对于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的看法,也是大相径庭的。有的人认为,货币联盟是法国继续遏制非洲国家独立的表现。为了维持汇率稳定,法国要求各个国家必须将出口换汇的大部分外汇放在法国控制的银行之中。在许多人看来,一个国家无法支配自己的贸易收入,就意味着主权的不完整。许多泛非主义者也将两种法郎视为新殖民主义的表现。他们说由于法国撤退时砸烂了几内亚的一切,其他国家为了不让法国破坏,不得不加入货币联盟,让渡经济主权,以换来法国的援助。

但两种法郎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任何新兴国家都不可避免地遭受恶性通货膨胀的威胁,他们的政府由于财政困难,总是偷偷加印钞票。但是西非和中非却由于使用了非洲法郎,政府无权加印钞票,反而幸运地避免了恶性膨胀的发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非洲法郎保护了这些国家的币值稳定。

不过,反对者又可以说,法郎币值的稳定造成了新的问题。比如,我发现西非的物价比其他非洲地区偏高,这就是由于使用了不能随意贬值的非洲法郎。物价的昂贵,让这些国家的产品缺乏出口竞争力,间接地造成了社会的贫困。

孰是孰非可以一直争论下去,但即便是最反法的人,当看到另一个国家的惨状,也会承认法国人能够让殖民地顺利独立,已经算是一种成功。在比属刚果,由于宗主国的罪孽,人们哪怕想要和平都是一种奢望……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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